教室里三十多位同学的视线习惯性地落在他们他们身上。不论经过多少次,星洛特都依然无法适应众多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这种因为有人在上课中途走进教室而出现的下意识视线跟随。
走过两组间的间隙过道,星洛特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坐下,身后的沃巴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竖起拇指:“好样的,你真是越来越有干劲了,洛特!”
“别学拉面馆大婶说奇怪的话啊——对了,大婶居然是小雅的妈妈,还有小雅居然是个剑士,她也在这个学院里。”
“这幸福的人生啊……”
“求解释,洛特!”这时坐在旁边一组同为倒数第二排的多罗倾斜着身子,整张脸都凑到了星洛特跟前,“你们去做什么了?”
“只是被牵扯进了一场大灾难中而已。”星洛特靠在椅子上,耸了耸肩说。
“全部从实招来吧——啊——”
一本厚重的硬皮课本划着弧线飞了过来,正中多罗额头,多罗惨叫了一声往后栽倒在地。
“多罗先生,请不要捣乱课堂纪律,不然教授可是会打人的哟!”罗斯教授单手撑在讲台的空处,另一只手推了一下眼镜说。
“别在用书砸完我之后才说啊,罗斯教授!”多罗抓着课本跳起来,第二本课本立刻又朝他的脸飞来,这一次被他接住了。
“顶撞教授的话,教授也是会打人的哦!”
“你是暴力狂吗?”
“咳咳,现在开始发书了,请同学们坐好,当心被书砸到。”罗斯教授无视掉多罗的问话,捏着小魔杖在空中挥了挥,然后转身在每一堆书上点了一下,那些原本静静躺在桌子上或地上的课本像被赋予了生命一样,呼的飞到半空中,一本接着一本准确的落在学生的课桌上。一瞬间教室里就形成了书本漫天飞舞的景象。
学生们应接不暇地整理掉落在自己课桌上的课本,分好类后往课桌里面的分格里塞,教室里全是书本摩擦和翻页的声音。
“洛特,等下将要进行的开学典礼去不去参加?”沃巴手忙脚乱地抓住在自己座位上空盘旋的课本,同时还探出头问。
“那还用问吗?当然不去。”星洛特抓起一本还在桌上跳跃的《7年级咒术史下册》,在封面上拍了一下,扔进课桌分格里,“每学期都办一次的典礼,早就看腻了。”
“那么我们去‘试练之地’玩玩怎么样?”一旁的多罗说。
“嗯,好主意,一个暑假没去,可以练练手。”
星洛特目光瞟见坐在靠走廊墙边一组中间位置的依格利娜,她正在用小魔杖对落在自己课桌上的书本使用悬浮咒,使它们按照自己手上魔杖的指挥飞进桌子里。但是书本似乎不太听话,好几次都从连接中脱离,掉落回桌面,或者在悬浮时突然撞向桌脚。星洛特仔细看了一眼她的小魔杖,才发现魔杖中间绑着白色的魔法胶带。
黑色闪电——尖叫——断成两截的魔杖在空中旋转——
星洛特脑海里闪过断续的画面,直到这一秒,他才突然想起来依格利娜的小魔杖因为他而被面具怪人毁成两段,自己也曾答应过会买一根新的赔给她。可是几天时间过去,这件事完全被他遗忘了。
食言的话可不行啊,明天去给她选一根新的好了。星洛特摸着脑袋想。
撞钟声响过之后,尽管罗斯教授拍手大声喊着让大家去礼堂集合,可学生们还是一窝蜂拥出了教室。星洛特三人趁乱溜到了没人经过的墙角蹲着,等人走完后,才从另一边往楼上反向走。
“唷吼——今天去哪一间玩好呢——”多罗从校服口袋里抓出小魔杖,在手指间花哨转动。空荡的走廊里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墙壁上的魔法油灯无风自摇。
“是不是该挑战一下8年级的试练?”沃巴问。三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会被揍得很惨的吧,”星洛特摇着头说,“7年级就够呛了。”
“啊哈,7年级‘试练之地’到了!”多罗喊了一声,三人停在一堵深色的空白墙壁前,他握住转动的小魔杖,在墙壁上轻轻戳了三下,顺序施放了一个溶解咒,一个显影咒和一个固定咒,墙壁荡开淡淡的蓝红紫三道荧光圈,墙上很快出现了一道华丽的双叶铁门。
他们口中说的“试练之地”,是分部在学院里从1到10不同年级阶段不同的能力评定考场,全学院一共有20个,他们将之命名为试练之地。内部是永久魔法空间的试练之地会在有人进入后随机制造假象妖兽与闯入者战斗。曾经作为检测学生所学战斗技术的场所,平时可以由魔法咒术课教师带领进入,而且每个年级末都会进行一次全学院考试,考官根据学生在里面的表现打分登记成绩。星洛特经历过4次这样的考试,从第5学年开始,学院对这种制度进行了改革,试练之地不再作为考试项目,仅仅在极少数情况下空开开放。6年级的时候星洛特三人从图书馆借来了厚重的《咒术大全》,花费了几乎两个月的时间试出了开启试练之地大门的需要咒术和顺序,从此试练之地就成龙他们专属娱乐项目。
“开门的工作交给你了,洛特。”
星洛特抽出小魔杖,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对准铁门——
“走开你们这些渣滓,不许碰我!”
星洛特听见了突然传来的一个女孩愤怒的说话声,接着是两三个人狂放的笑声。声音的方向来自他们刚才上到这个楼层来时经过的墙角。
“哈哈哈,他们不能碰你,作为你的未婚夫,我总可以吧——啊,应该说,只有我能碰才对,哈哈哈哈哈……”
同一个方向又传来了一个狂妄的声音,这回是一个男声。星洛特与多罗和沃巴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准备开门的手,仔细倾听拐角传来的对话。
“我从来没有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会跟你结婚的,今天回去我就会让爸爸取消这个荒唐的婚约,你们立刻给我从眼前消失。”
听声音,星洛特分辨出了这个好像正遭遇麻烦的女孩,就是今天早上把为了甩开护卫把自己拽进灌木丛里的朵琳。他看了一眼多罗和沃巴,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确定他们也听出了端倪。
“嘶,看来你需要好好调教一番,”狂放男发出怪异的叫声,接着传来的响动听上去似乎是这家伙上前抓住了朵琳,“正好现在全校都在参加开学典礼,不可能会有人来碍事,而且就算我把你怎么样了,作为未婚夫我也不会有多大麻烦,啊呀,我真是太聪明了!”
“放开我,如果我的护卫们在的话,绝对不会饶恕你们!给我放开!”朵琳大声尖叫挣扎,同时几个男人的大笑声也掺杂着传来。
星洛特默默抬起小魔杖,将杖尖指在铁门上轻轻点了三下,伴随着波动开来的淡光,试练之地的铁门入口又无声地变化回了原来的暗棕色墙壁。
三人相视微微一笑,接着握紧小魔杖,迈开腿往声音传出的拐角走去。
“现在确实全校学生都应该在参加开学典礼,但是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开溜党的存在。”星洛特甩动着小魔杖说道,话音未落,拐角已经出现了骚动。
两个穿巫师制服的男生一前一后从看不见的拐角另一边跳出来,两个人的个子都很瘦高,星洛特看见他们制服上的徽章标示九年级的字样。他们迅速对视了一眼,星洛特也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两边同时向前举起小魔杖。
“别多管闲事,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其中一个人喊话道。
“哎呀哎呀,看来今天避免不了要打上一场。”多罗和沃巴走上来与星洛特站在平行的位置,两人的手上都平举着小魔杖。
又有人陆续从拐角走了出来,直到最后留着平头,一脸傲慢表情的男生硬拽着不停挣扎的朵琳的手腕慢慢踱步出来,一转身斜眼瞟向星洛特他们。星洛特算了一下人数,对方一共有8个人。
“这可真是相差悬殊。”沃巴笑着说。
“明白的话就别来多管闲事。”平头男暴躁地叫道,一把甩开朵琳,又迅速将小魔杖指在她头上。朵琳厌恶地揉了揉手腕,目光在星洛特三人和抵在自己头上的小魔杖之间来回移动。
“滚远点,7年级!”
“不想挨揍就跪下来给我们舔靴子吧!哈哈哈……”
最先跳出来的瘦高个和一个脸上长了雀斑,头发油光滑亮的男生叫嚣道。
“在说什么呢,既然已经插手了,现在选择逃跑那将多没面子。”星洛特摸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对方好像已经开始咬牙了。
实际上,星洛特正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面对不是胜率不是百分之百的形势,谁都不可能不紧张,况且现在双方之间相距不到5米,咒术乱飞的时候很难保证自己不被击中受伤。但是遇到女同学在自己面前被人欺负的这种情况,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站出来。
星洛特用眼神与身边的两个死党交流,表示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这一层意思。
而两人微微晃着脑袋,眼睛在四周转了几圈,表示这情况纯属意外。
“放倒他们。”
平头男斜眼下令道,下一秒,其余7人的小魔杖杖尖泛动起淡光。星洛特绷紧全身应战,手腕转动准备施放冲击咒——条带着淡黄色光芒的一道风卷从星洛特耳边穿过,他猛然一惊,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削断了几根。绿色的光点从自己的杖尖飞射出去,对方一人被冲击咒击中了,那人叫了一声向后倒去,撞飞了站在他身后一人的小魔杖。
“可恶,竟敢使用恶意咒术!”(注:恶意咒术也称攻击咒术,任何系别都有恶意咒术和防御咒术。恶意咒一般是禁止使用的,课堂上在教员的监督下准许练习恶意咒术。)
多罗在喊这句话的同时甩杖放出一道蓝色光点的无屏咒术。对面伴随着炸响,闪电的光芒把过道划得透亮。沃巴挥杖将撕裂了空气一般炸过来的闪电弹开,墙壁上的一盏魔法油灯连同嵌着墙块一起被击飞,金黄色的灯油撒在地上,冒烟消散。另一边多罗射出的咒术被凝风盾弹开。
“快住手!你们想杀人吗,迪葛萨克——”
星洛特听见了朵琳的尖叫,但是忙着判断攻击方向的眼睛来不及搜寻她的位置,他只能靠只使用无屏咒术保证她的安全,因为人即使被无凭咒术击中,也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时一团火光从拐角斜窜上来,撞在过道里两堆人上方的天花板上,双方都吃了一斤,接着这个大团火焰垂直坠下,咚的一声砸在双方位置的空隙之间,火焰里一个全身包裹着烈炎的身影缓缓站起来。他的两只手上都握有小魔杖。
火焰从头顶开始退去,表情严肃的蓝头发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他向两边举起小魔杖,然后左右望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平头男一方。
“独行会长,嘁……”多罗小声嘟囔了一句。
“在学院里私自相约决斗,使用系属恶意咒术,毁坏设施,这里面任何一条都可以让你们受到处分。”被称为独行会长的少年字句铿锵地说,“不过有一方存在新转校生,而我现在也只是过来搜寻未及时参加典礼的学生,这件事情就先只给你们一个警告。”
他放下小魔杖,把头转向星洛特这一边,同时脚下燃起一个直径大概有一只手臂那么长旋转火圈。“5分钟后,希望能在礼堂看见你们。”他以命令的口吻说。
火焰从脚底腾起,一瞬间他便变成了一个火球。接着呼的一声,其身上的火焰扩散开来,纷纷飘落在地上,跳动了两下转淡熄灭,人也像变魔术一般不见了踪影,而地上残余的火圈则快速缩小着范围,直到变成一个圆点消失。
走廊里再次剩下对峙的双方,星洛特手心出汗,紧攥小魔杖,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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